了不起的圖帕亞-立體書  

前言:
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,圖帕伊亞的生命可說是前途未卜。在他的故鄉賴阿特阿島(Raiatea
),殺嬰是常見之事,理由之一在於人口過多,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社會壓力所致。父親也許不想要認可他的孩子。從酋長的繼承人出生的那一刻起,他的統治者地位就變成了兒子的攝政王,他自身已不再是「ari’i
」(酋長),所以他有可能就此下令把孩子悶死。

        所有大溪地人都篤信宗教,即使是最為世俗化的活動,也要聽從一些神明的旨意,但是在圖帕伊亞的時代,最興盛的宗教活動則是敬拜一種名為「歐羅」(Oro)的戰神。崇拜歐羅的文化就是源起於歐波亞海灘的塔普塔普特阿聖堂,然後才由搭乘壯觀船隻的艾瑞歐伊組織成員,從賴阿特阿島往其他島嶼散播出去,船隊宛如色彩鮮豔的鳥群。他們的雙體舟稱為「pahi」,優雅的船帆高窄彎曲,頂端掛著一面用信天翁羽毛編成的長長旗幡,迎風飄蕩,船帆是草蓆材質,遠高於船桅本身。船隊由塔普塔普特阿聖堂的獨木舟帶頭,儘管船上帶著一幅歐羅的聖像,傳教是他們的使命,但活動卻有一種節慶的氛圍。船殼之間的平台上擠滿了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,臉上都塗著胭脂,漂亮的身體因為塗著香油而閃閃發光,頭上與胸前都戴著用花葉編成的花環,芬芳無比。圖帕伊亞或其他領航員為塔普塔普特阿聖堂的獨木舟領航,安全登陸後,艾瑞歐伊的首領從船尾的茅草小屋走出來。霎時間,鯊魚皮鼓的鼓聲大作,尖銳的鼻笛笛音陣陣響起,許多人載歌載舞。弧形船頭在灘頭一現身,活潑的人群就跳上岸,四處立刻變得五彩繽紛,騷動鼓譟,經過長久的航程後大家都餓壞了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像一群蝗蟲壓境,但卻受到熱烈歡迎。當地村民傾巢而出,衝出來與他們見面,然後趕搭他們稱為「fare arioi」的大棚子,用於舉辦即將來臨的宴席與娛樂節目。艾瑞歐伊的成員先把歐羅的神像請到當地的聖堂,託人妥善保管,接著在隱蔽蔭涼的池子裡沐浴,為身體上油,好好打扮,穿上華服。然後所有人都聚集在棚子裡,艾瑞歐伊的首領為當地酋長獻上好禮(一定會有一隻肥美的豬),酋長也給予回禮,像是大塊的染色桑樹布料(艾瑞歐伊的女性成員把這種布大量地纏繞在身上,有時會因為布匹過重而暈倒)。隨後,豐富的饗宴上場,是竭盡當地資源籌辦的。一般來說,男女並不同席,女性也不准吃某些種類的魚和肉,但是每當艾瑞歐伊來訪,這些禁令就會暫時取消。等大家都吃飽喝足了,艾瑞歐伊就開始表演餘興節目,活動通常會持續一整晚,他們演出各種曲目,有鼓樂與歌唱表演,性感的舞蹈與帶有諷刺意味的喜劇。

        每晚像這樣「盡興玩樂」了幾天後,艾瑞歐伊才離開。當地的果園與花園被一掃而空,酋長也暫時變窮了,但大家都對他讚譽有加。等到艾瑞歐伊再度光臨,還是會大受歡迎。他們必恭必敬地把歐羅的神像請到獨木舟上的專用船艙裡,又該是領航員上工的時候了。等到船隊安然返抵賴阿特阿島,眾人把神像請回聖堂後,他才返家,等待下次他的航海技術派得上用場時。

      一七五七年,圖帕伊亞約莫三十歲,這種迷人的盛事成為過往雲煙。鄰近的波拉波拉島(Bora Bora)派戰士入侵賴阿特阿。在一場你死我活的激烈戰役中,圖帕伊亞的背部遭到用魟魚尾刺做成矛頭的高殺傷力長矛戳傷背部,就像十年後約瑟夫.班克斯所寫的,他被長矛直接刺穿胸腔,「那是他的國家製造的,矛頭裝著魟魚的尾骨」,長矛從接近胸骨的下方穿出。所幸圖帕伊亞設法逃離戰場,否則一定會被敵軍的祭司抓去獻祭。但他還是處於瀕死的狀態。

       從人類開始打仗以來,胸廓的創傷原本就很常見,荷馬的《伊利亞德》(Iliad)就曾描述長矛穿刺胸膛的傷勢。傷者通常難逃一死,時至今日,胸廓的創傷仍被視為很嚴重的傷勢。許多傷者死於休克,倖存者必須入住加護病房。如果傷口會把空氣吸進去,就必須先把它封起來,以免肺部因為體外壓力而衰竭,倘若心臟遭到擠壓,還會立刻死亡。病人必須戴上氧氣罩,注射抗生素,以免感染。胸腔也得插管,藉以維持負壓狀態。必要的話,還得施以開胸手術來確認傷勢,修補心肺等重要器官。如果穿刺的部位在胸廓的低處,像圖帕伊亞那樣,胃部與肝臟也可能會受到牽連,橫膈膜也會受傷損。另一個併發症則是,因為鋸齒狀的矛頭很脆,他的傷口有可能受到碎片的感染。

        朋友們把圖帕伊亞抬到負責包紮傷口的人那邊,他是另一種祭司。因為魟魚的尾刺有倒鉤,必須從胸前把矛頭拔出來,除了可能休克,他還要承受劇痛。他們必須把骯髒的碎片徹底洗淨移除,或者開刀拿出來,否則感染的風險很高。要不是圖帕伊亞身強體健,正值壯年,他也許會撐不過去。不過,接下來的數個月,除了在傷口敷上草藥外,還常常用乾淨的冷水清洗,他的復元狀況甚好,因此班克斯才會在一七六九年寫道,「手法像我看過的那些歐洲最厲害的外科醫生一樣,傷痕光滑而微小」。

        圖帕伊亞被迫離開戰場後,戰局惡化。賴阿特阿的部隊被擊潰。被奉為「神聖酋長」的歐波亞海灘酋長遭俘,他的兒子(同時也是他的政治權力來源)被殺。許多賴阿特阿的島民逃離家鄉,祭司們竭盡全力延續歐羅的崇拜文化。他們複製了一尊歐羅的神像,託付給圖帕伊亞。他受命偷偷把神像帶上船,與神聖酋長的孫子莫阿(Maua)一起逃往大溪地。

       此一任務看來千難萬難,因為聖堂裡主神的力量會轉移到新肖像上面,所以具有危險性。製造新神像的祭司以木棒為材質,把寬廣的一邊尾端削尖,有如繫繩栓的形狀。接著用一團凌亂的椰子纖維把那一根被稱為「to’o」的木頭緊緊綁住,在纖維上插著一排又一排紅色與黃色羽毛,直到插滿為止,因此這顏色鮮豔的神像才會被後來的傳教士稱為「插著羽毛的神」(feathered god)。再在神像外面裹上一層層桑樹皮料之後,被帶往塔普塔普特阿聖堂與主神的神像會合,許多祭司已經在那裡等候,他們必須先整晚禁食與祈禱。再必恭必敬地把偉大神像與新神像外面的東西脫掉,大祭司把新神像拿到手裡,將它的普通羽毛都換成主神像身上那些被稱為「noa」的神聖羽毛——那些羽毛因為多年來與神明密切相關,因此也變成了聖物。在歷經這段嚴肅的神力轉換過程之後,新舊神像又都被包裹起來,此刻新神像已經變得跟主神像一樣不可褻瀆,而且被交付到圖帕伊亞手裡。

        被稱為「maro ura」、神聖地位第二高的圖騰也一併交給他,那是一條皇家纏腰布,是仿照大溪地所有男人穿戴的腰布,唯一不同之處在於,它跟新的神像一樣,上面也是布滿羽毛,原本寬大的尾端也削尖了。就任典禮上,新任最高酋長站在一顆聖石上,儀式的一部分就是要把這一條帶著羽毛的腰布纏在他赤裸的腰上。儘管此一儀式就相當於把王冠戴在歐洲君王的頭上,但其象徵意義卻遠勝於加冕,因為穿上皇家纏腰布之後,就算是肯定了神聖酋長與神明之間的直接關聯。

        之所以說這一條皇家纏腰布很危險,是因為就任典禮前的準備工作。每次有一位新的神聖酋長就任,纏腰布就會變長一點,因為每次都得在寬大的那一端多縫上一片新的布(或者稱為垂片)。垂片的主要材質是上等的樹皮布,為了增加其強度,上面加了一層優質的堅韌亞麻,還打了一個個小洞。每一個洞裡都插著一小根光滑的羽毛,後面縫死後又把羽毛轉過來,與旁邊的那一根羽毛平整地排在一起,所以布的表面看來就像鳥身上的一整片羽毛。在戳第一個洞時,有人會被獻祭給歐羅。在縫第一根羽毛時,又獻祭了另一個人,使用的長針則是以人骨磨製出來,針也就此留在纏腰布裡面,沒拿出來。在把垂片加上去時,又獻祭了最後一個人。

 

更多內容請看《了不起的圖帕伊亞》,2015/02/01 上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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