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哪裡有壓迫,哪裡就有反抗。」毛澤東的這句話被中共奉為當年奪取政權的合法性依據。在它成為統治者後,卻變本加厲地壓迫和鎮壓反抗。藏人的抗議基本是非暴力的方式,然而眾多藏人被不問青紅皂白地投入藏地大大小小的監獄,甚至被轉移到中國其他省的監獄。二○○八年湧現的群體抗議,很快被全副武裝的軍警殘酷鎮壓, 藏地如被占領的戰場,關卡重重,工事林立。之後的抗議再也無法形成群體規模。
請注意這一點:我相信,只要藏人還有進行群體抗議的可能性,哪怕是面對鎮壓,他們不會、也不需要採取自焚的抗議方式。
一旦不能群體抗議,而個體的抗議者僅僅喊聲「讓尊者達賴喇嘛回到西藏」,或把寫有簡單訴求的傳單拋撒街頭,都會遭到滿街殺氣騰騰的軍警毒打、抓捕,繼而是國家司法的刑求。比如二○○九年一至三月間,在康區甘孜(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縣),因上街喊口號、撒傳單而被捕的藏人超過六十人,幾乎每隔兩天就有一次; 二○一一年六至七月間,還是在康區甘孜,因如此抗議被捕的藏人多達八十七人,平均每天二至三人。抗議者自身不怕挨打入獄,問題是這種個體的抗議無人知曉,有誰關注?這種犧牲換來的只是毫無聲息的人間蒸發。
分散的個體抗議如何從令人絕望的淹沒中迸發出力量?結論是只有採取更加激烈的方式,如自焚者之一的網路作家古珠所說:「要把和平鬥爭更加激烈化。」而自焚,就是秉持非暴力原則的個體抗議者所能做的最激烈方式—點燃自己但不攻擊他人,自己慘死卻不與凶手同歸於盡。從效果上,比起其他方式的個體抗議,自焚的確受到了更廣泛的矚目,給世人留下深刻印象。既然沒有別的方式讓藏人表達抗議,既然只有怵目驚心的自焚能夠為世人矚目,自焚便成為最勇敢的抗議者的選擇,繼而擴大為一種廣泛的抗議運動,持續至今。
(圖/井早智代;翻譯/更桑東智)
圖說:
真實的夢
潔白的仙鶴,
請借我雙翅,
我會遠走高飛,
飛到理塘便回轉。
—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,二○一二年八月二十七日
註: 此畫乃是想像圖伯特獲得自由的時候,所有被囚禁的人都得以走出牢籠。雖然不是直接關於自焚,但卻是所有自焚犧牲者的心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