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靈女王,您把人民帶向戰爭,
是為了滿足自己對光榮犧牲的見解,
或者為了建立更好的世界?
《提靈女王2:敵軍壓境》搶先試讀徵文活動
(此為原文版封面)
「提靈女王」好萊塢電影版女主角艾瑪.華森(「哈利波特」妙麗):「我一個禮拜沒能好好睡覺,因為我無法不讀這本書。」
【內容介紹】
提靈女王,您把人民帶向戰爭,
是為了滿足自己對光榮犧牲的見解,
或者為了建立更好的世界?
凱爾希阻止運送奴隸、敢與莫梅尼為敵,成為被提靈人愛戴的女王。然而提靈想要休養生息,還得過莫梅尼這一關——腥紅女王一心想教訓提靈,並奪取凱爾希的兩顆藍寶石。
面對莫梅尼的威脅,凱爾希知道在兵力上毫無勝算,一方面在國都設置難民營,準備物資;一方面嚴令貴族與教會繳納稅金,充實國庫;並嘗試建立公平公正的司法制度,讓國政逐步上軌道。
除了努力成為稱職的女王,凱爾希還發現自己有了變化,不僅變瘦、變美,還擁有為人療癒病痛的能力。更特別的是,凱爾希經常處於神遊的狀態,回到大渡海之前的世界,與名為莉莉的女子產生不可思議的交集。
大渡海之前的世界,生存環境崩壞,且政府對人民的控制無所不在:人一出生身上就植入標籤方便政府監視;貧富階級之間的互動是禁忌;人民只能讀方便讓政府任意刪修的電子書。為了讓人類生活在更好的世界,有志之士以威廉.提靈為首,成立「藍色地平線」組織與政府對抗。身為富裕階級的莉莉在因緣際會之下,暗中幫助該組織。當莉莉形跡敗露,被逼供時,她感覺到凱爾希用堅定的意志支持著她。
由腥紅女王親自率領的莫梅尼大軍,終於抵達提靈國都,即將攻城。之前發光、發熱幫助凱爾希脫困的藍寶石,這回毫無動靜。只能自立自強的凱爾希立下等同遺言的「攝政王法案」後,隻身前往腥紅女王的營帳。交出藍寶石或性命?凱爾希面臨最大的賭局……
凱爾希與莉莉之間的神祕連結究竟是什麼?令人畏懼的腥紅女王為何急於取得藍寶石?威廉.提靈提倡的「更好的世界」,真的存在嗎?《提靈女王三部曲2:敵軍壓境》,情節豐富、緊湊,揭露更多重要角色的祕辛與人類大渡海行動的真正面貌。
【作者介紹】
艾瑞卡.喬翰森(Erika Johansen)
在美國舊金山灣區成長,也居住在該地。她大學就讀於斯沃斯莫爾學院(Swarthmore College),自愛荷華作家工作坊(Iowa Writers’ Workshop)取得藝術創作碩士學位(MFA)。
當艾瑞卡.喬翰森最喜愛的作家史蒂芬.金在2003年獲得美國國家書卷獎時,她體認到自己渴望寫出具有真正重大事件的作品。2007年,她受到當時擔任聯邦參議員的歐巴馬的演說啟發,塑造出《提靈女王三部曲》主角提靈女王凱爾希的形象。艾瑞卡.喬翰森如今成為律師,但從未停止寫作。
譯者簡介:
王心瑩
夜行性鴟鴞科動物,出沒於黑暗的電影院與山林田野間。日間棲息於出版社,偏食富含科學知識與文化厚度的書本,曾參與《賽德克‧巴萊》電影相關書及《又見真相》等書之編輯,近年亦投入翻譯工作。譯作有《我們叫它粉靈豆 ─Frindle》、《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》、《老虎的眼睛》等,合譯有《你保重,我愛你》、《上場!林書豪的躍起》,並曾參與【魔法校車】、【魔數小子】、【波西傑克森】、【熊行者】等系列書籍之翻譯。
【活動說明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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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摘文】
第一部
第一章 霍爾
第二次莫梅尼入侵具備了所有大屠殺的條件。一邊是占盡優勢的莫梅尼大軍,配備了新世界所能取得的最精良武器,而且負責指揮的那個人無所畏懼。另一邊則是提靈的軍隊,規模只有四分之一,握有的武器也僅是用廉價的鑄鐵打造而成,一旦與品質優良的鋼鐵短兵相接必然立刻斷裂。可能的結局不會是偏向一邊,根本就是慘敗收場。提靈似乎不可能逃過這場大浩劫。
——《作為軍事王國的提靈》,殉道者卡洛
晨曦很快就浮現於莫梅尼邊界。前一分鐘,地平線還只是一條模糊的藍色線條,下一分鐘就有一道道燦亮的光線從東邊的莫梅尼向上射出,浸潤了天空。整個卡茲瑪湖映照得亮晃晃的,到最後湖面像是覆蓋一層耀眼的火焰,唯有湖岸邊傳來的輕柔微風才打破這個景象,讓平滑的湖面興起陣陣漣漪。
在這個地區,莫梅尼邊界其實相當微妙,沒有人知道確切的邊界線到底該劃分在哪裡。莫梅尼聲稱這整個湖都位於莫梅尼的領土內,不過提靈主張自己擁有這片水域,畢竟最早發現這個湖的人是提靈的著名探險家卡茲瑪。自從那之後,卡茲瑪已在他的墳墓裡躺了將近三個世紀之久,但就算提靈對這個湖的所有權表現得不夠堅定,也從來不曾徹底放棄。這片水域本身沒什麼價值,湖裡滿是肉質不佳的掠食性魚類,不過這個湖占據了重要的戰略位置,是邊界上南來北往數公里內唯一的實質地標。兩個王國向來急於確立這個湖的所有權,很久以前兩國一度坐下來協商,想要簽訂某種協議,不過一直沒能達成目標。湖泊的東岸和南岸是鹹水沼澤,範圍會隨著泥沙和沼澤地的狀況而有所變化。這些沼澤向東邊延伸好幾公里遠,最後與一片莫梅尼松樹林相連。反觀卡茲瑪湖的西岸,鹽水沼澤只延續幾百英尺,地勢便猛然拔高直上邊界丘陵,陡峭的山坡上生長著蓊鬱的松樹。那些松樹一路向上分布,最後翻過丘陵,接著向下延伸到山丘的另一邊,長驅直入提靈的領土,最後與北阿爾蒙特平原融合在一起。
邊界丘陵的東側山坡非常陡峭,長不出森林,不過山頂上和西側山坡倒是分布著一個個小型的提靈村莊。這些村莊有時候會到阿爾蒙特平原購買糧食,不過大多數的居民自行飼養牲畜,主要是綿羊和山羊,生產羊毛、羊奶和羊肉,並且彼此交易。他們偶爾也會集合所有人的產品,派遣嚴密看守的運送隊伍前往新倫敦城,貨品在那裡可以賣到比較好的價格,特別是羊毛;而且收益不再是以物易物,而是錢幣。整片山坡一路分布了許多村莊,包括林尾村、野田村、德文坡村、獅鷲村……這些村莊輕而易舉就可攻下,那裡的居民頂多只有木製武器,而且他們養了很多牲畜,捨不得棄之不顧。
霍爾上校很懷疑怎麼可能有人如此熱愛這片遼闊的土地,還感謝偉大的上帝把你所有的好運都帶走。霍爾便是在野田村長大,他是綿羊農的兒子,像這樣的村子永遠瀰漫著溼羊毛與一大團糞便糾結成塊的氣味,那種氣味成為他的記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即使現在最近的村莊遠在邊界丘陵西側山坡的好幾英里外,根本連看都看不到,他還是可以聞到那種氣味。
運氣帶著霍爾離開野田村,不是好運氣,而是很諷刺的運氣,像是用一隻手遞過來,卻又用另一隻手倒打你一耙。他們的村莊位於太北邊,因此第一次莫梅尼入侵時沒有遭受到太嚴重的破壞;有一天晚上來了一群突襲隊,從某個無人看守的牧場帶走一些綿羊,不過就只有這樣而已。等到簽訂莫梅尼協議之後,野田村和附近幾個村莊大肆慶祝,霍爾和他的雙胞胎兄弟賽門喝得酩酊大醉,醒來的時候竟然躺在德文坡村的豬舍裡。父親說,他們村莊脫身得太容易了一點,霍爾也這麼想,直到八個月後,賽門的名字列在第二次公開抽籤名單上為止。
霍爾和賽門那年十五歲,在邊界居民的眼中已經是大人了,不過在接下來的三週裡,他們父母忘了這個事實。老媽做了賽門最喜歡吃的東西,老爸讓兩個男孩放假不必工作。到了那個月底,他們踏上前往新倫敦城的旅程,如同其他很多家庭一樣,老爸在馬車前頭暗自垂淚,老媽堅強而沉默,而霍爾和賽門則是一路上努力假裝興高采烈的樣子。
父母不想讓霍爾看見運送過程,於是讓他留在大道上的一家酒吧裡,另外塞了三鎊和一堆指示,叫他待在那裡別亂跑,乖乖等他們回來。但霍爾又不是小孩子,他離開酒吧,跟在他們後面到了主堡草坪。運送行列即將啓程前不久,老爸整個人崩潰昏倒,只見老媽拚命想讓他甦醒過來,於是最後只有霍爾一個人眼睜睜看著運送行列啟程,也只有霍爾一個人目送賽門消失在城市裡,最終永遠離開他們的生活。
那天晚上,他們一家人留在新倫敦城,住在腸道區裡最骯髒的旅店之一。那裡的氣味之可怕,逼得霍爾最後不得不逃出去,他在腸道區漫無目標隨處晃蕩,決心要偷走一匹馬,沿著莫梅尼大道跟蹤運送奴隸的籠子,不把賽門救出來絕不放棄。他找到一匹馬繫在一間酒吧外面,正忙著解開複雜的繩結時,突然有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。
「小鄉巴佬,你以為你在幹嘛?」
眼前的男子人高馬大,比霍爾的父親還要高大,身上穿了盔甲還帶著武器。霍爾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沒命了,心裡其實有一點點高興。「我需要一匹馬。」
那男人看著他,眼神精明幹練。「有人在運送行列裡?」
「不關你的事。」
「絕對關我的事。這是我的馬。」
霍爾拔出一把刀,那是剃綿羊毛的刀子,但是他暗暗希望陌生人看不出來。「我沒時間和你吵這個。我需要你的馬。」
「小子,把刀放下,別再耍笨了。運送行列有八個卡奠負責護送,我敢說你一定聽過卡奠,就算你來自什麼偏僻的屁眼小鎮也一定聽過。他們光用牙齒就能咬斷你的沒力小刀。」
陌生人作勢要抓住馬匹的繮繩,不過霍爾把刀子舉得更高,擋住他的去路。「我很抱歉要當小偷,不過只有這種方法。我得走了。」
陌生人瞪了他好長一段時間,心裡估量著。「小子,你恐怕是喝醉了。我會把那匹馬給你。你是什麼,農夫嗎?」
「牧羊人。」
陌生人又打量他一番,接著才說:「好吧,小子,不然這樣辦。我會把我的馬『借』給你,而牠的名字,還滿剛好的耶,叫作『恩惠』。你騎著牠,沿著莫梅尼大道走,去看那運送行列一眼。假如你夠聰明,就會知道連一點勝算也沒有,於是你有兩種選擇。你可以死得不明不白,什麼目的都沒達成。或者你也可以掉頭回來,直接騎到威爾斯的軍營,那麼我們可以談談你的未來。」
「什麼未來?」
「當阿兵哥啊,小子。除非你想讓你的下半輩子被綿羊大便臭死。」
霍爾盯著他看,心裡猶豫不決,不曉得他這番話是不是騙人的詭計。「萬一我騎走你的馬就不回來了呢?」
「你不會。你這個人有種責任感,要不然一開始就不會做這種浪費力氣的蠢事。更何況萬一需要追捕你,我還有一整個軍隊的馬可以用。」
陌生人轉身走回酒吧裡面,扔下霍爾一個人呆呆站在拴馬柱旁邊。
「你到底是什麼人?」霍爾對著他的背影大喊。
「柏芒德少校,隸屬右翼前線。小子,騎快一點,假如我的馬有什麼三長兩短,我會把你最愛的可憐綿羊扒了皮。」
辛苦騎了一整夜,霍爾終於追上運送行列,發現柏芒德說的一點也沒錯:那根本堅固得像堡壘。每個籠子都有士兵重重包圍,他們的隊形中間還穿插著身穿紅色斗篷的卡奠。霍爾連一把劍都沒有,不過他也沒有笨到相信一劍在手就能翻轉整個情勢。他甚至無法靠近,也就分辨不出哪一個人才是賽門;他企圖靠近那些籠子時,有個卡奠射出一箭,差不到一英尺就射到他了。那少校說的真是一點也沒錯。
然而,他依舊考慮要衝向運送行列,讓一切就此結束;他已經意識到回去新倫敦城的可怕未來,他的父母看著他,心裡只會想到再也看不見賽門了。霍爾的臉孔對他們來說不會是一種安慰,而只是一種可怕的提醒。他握緊手中的繮繩,準備向前衝,而就在這時,有一件他永遠不曉得該怎麼解釋的事情發生了:他的視線穿過第六牢籠內擠得密密麻麻的大批囚犯,突然間看見賽門。那籠子實在太遠,霍爾應該什麼都看不清楚才對,不過他就是看見了,一切如昔:他兄弟的臉孔,等於他自己的臉孔。假如他騎馬向前赴死,則賽門將會什麼都沒有留下,包括曾經行過這一段路程的痕跡都會消失無蹤。就在這一刻,霍爾終於明白,這一切都與賽門無關,而是與他自己的罪惡感有關,與他自己的悲傷有關。自私與自我毀滅,這兩者太常如影隨形了。
霍爾讓馬兒掉頭,他騎著馬回到新倫敦城,然後加入提靈的軍隊。柏芒德少校成為他的推薦人,而且雖然柏芒德始終不曾承認,不過霍爾相信少校一定幫他對某人叮嚀過,因為即使是霍爾在步兵團尚未授階的那幾年,他也從來不曾奉派參與奴隸運送任務。他每個月都把薪俸的一部分寄回家裡,而極少數幾次回到野田村,他的父母看似板著一張臉,實則以他們的軍人兒子為榮,這令他非常驚訝。他在軍隊裡晉升得很快,年紀輕輕才三十一歲就成為將軍的主任參謀官。這份工作的報酬並不多;在攝政王主政時期,一般認為軍人不過就是負責排解打架之類的糾紛,以及追捕一些下三濫的罪犯,根本沒有什麼榮耀可言。不過現在……
「長官。」
霍爾抬起頭,看見布雷瑟中校,他的副手。布雷瑟的臉上沾了煤灰而黑黑的。
「什麼事?」
「長官,卡佛瑞少校傳來信號,隨時聽從您的指揮。」
「再等個幾分鐘。」
他們兩人坐在一個鳥巢裡,位於邊界丘陵東側山坡深處。霍爾的部隊開拔到這裡已經有好幾個星期了,他們從容地準備,望著黑壓壓的人群移動穿越莫梅尼沼澤。莫梅尼軍隊的規模非常龐大,因此行進緩慢,不過終究是來了,一如以往,而如今他們的營地沿著卡茲瑪湖的南岸蔓延而去,彷彿是個黑色大城市,朝向地平線延伸到半路上。
透過手上的單筒小望遠鏡,霍爾發現只有四個哨兵營,位於莫梅尼營區的西側邊緣,占據了很廣的範圍。他們的裝束與鹹水沼澤遍布淤泥的暗色水面融合在一起,不過霍爾對於湖岸邊的細節了解得一清二楚,只要有燈火照耀,很容易就看得出湖泊的本體。其中兩個哨兵營甚至沒有出來巡邏偵察,而是在自己崗位上打起盹來。莫梅尼大軍正在從容休息,他們確實也應該好好休息一下。釘錘的情報指出,莫梅尼大軍的人數超過兩萬人,而且他們的佩劍和盔甲都是用上好的鐵打造而成,尖端再裝上硬鋼。而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,提靈的軍隊都很弱,這有一部分要怪柏芒德。霍爾敬愛這位老人如同敬愛自己的父親,但是柏芒德已經太習慣承平時代了,他巡視提靈各地的模樣就像農夫巡視自己的田水,而不像是士兵隨時準備作戰。提靈的軍隊並沒有做好戰鬥的準備,但如今大難臨頭,一如以往。
霍爾的注意力又如過去一星期以來一樣,經常轉回到大砲上面,那些大砲坐落在莫梅尼營區的正中央,位於特別加強看守的區域。即使他並不懷疑女王真的可以看見某些異象,但直到親眼看見那些大砲,霍爾才終於相信女王說的話。而現在,東方的光線變亮了,照耀著那些鋼鐵怪獸,更加凸顯出它們光滑的圓柱形外表,霍爾不禁感覺到肚子裡出現熟悉的憤怒與糾結。他像所有活著的男人一樣,只要一劍在手就覺得安心自在,但是一把劍畢竟是威力有限的武器。莫梅尼正試圖扭轉霍爾這輩子所知的戰爭法則。
「很好。」霍爾喃喃說著,一邊把小望遠鏡揣入懷裡,渾然不覺自己說話很大聲。「那我們也要如法炮製。」
他從鳥巢爬下梯子,布雷瑟緊跟在他後面,兩人到了最後十英尺都急著直接跳到地面,然後開始爬上山丘。過去的十二小時,霍爾已經悄悄部署了七百多人,包括弓箭手和步兵,散布在整片東側山坡上。但是歷經數星期的辛勤工作後,他手下的士兵覺得只是靜靜躺著等待實在很困難,特別是夜色降臨的時候。山坡上只要有半點動靜,就有可能讓莫梅尼大軍甦醒過來、提升戒備,因此霍爾幾乎整個晚上都從一個崗哨巡視到另一個崗哨,確定他手下的士兵們連一點蠢蠢欲動的跡象都沒有。
坡度變得越來越陡峭,到最後霍爾和布雷瑟不得不在岩石之間四肢並用往上爬,雙腳踩到松針更是滑溜得很。他們兩人都戴著厚厚的皮手套,一路小心攀爬,因為這塊地區危機四伏。岩石之間布滿了通道和小洞穴,響尾蛇很喜歡利用這些小洞做為牠們的巢穴。邊界地區的響尾蛇是難纏的野獸,這是牠們數千年來在這個嚴苛環境搏命求生所產生的結果。粗厚的外皮讓牠們幾乎不受火攻所傷,尖利的牙齒也可將小心控制劑量的毒液注入其他動物體內。在這片山坡上,你只要抓錯一個地方,就有可能一命嗚呼。霍爾和賽門十歲大的時候,賽門曾經用籠子陷阱抓到一條響尾蛇,想要把牠馴化成寵物,可是遊戲持續不到一星期就結束了。無論賽門餵那條蛇吃多好的東西,牠都不肯乖乖就範,而且無時無刻都準備發動攻擊。到最後,霍爾和賽門只好把那條蛇放走,他們打開籠子,然後趕緊跑上東側山坡以便保住小命。沒有人知道邊境地區的響尾蛇可以活多久;賽門抓到的那條蛇說不定還在這裡,與牠的兄弟們在岩石後方滑行遊蕩。
賽門啊。
霍爾閉上雙眼,然後再度睜開。這個聰明人早就訓練自己的想像力不要漫遊得太遠,跑到莫梅尼大道去,可是過去幾個星期以來,眼看著莫梅尼的整個西部地區在面前豁然開展,霍爾發現自己比平常越來越常想起他的雙胞胎兄弟:賽門究竟會在哪裡呢?現在誰擁有他?他又會如何遭到使喚?可能是勞力方面的工作吧,過去大家都認為賽門是西側山坡最厲害的剪羊毛高手之一,這樣的人才不去從事勞力密集的工作實在太浪費了;霍爾一次又一次這樣告訴自己,但可能性是無法控制的。他的心思老是飄到那些極其微小的機率,想到賽門也有可能被賣去作為其他用途。
「混蛋。」
布雷瑟的低聲咒罵讓霍爾回過神來,他小心回頭看了一眼,確定他的副手不是被毒蛇咬中。布雷瑟只是稍微一滑,幸好立刻重新抓穩。霍爾繼續往上爬,同時甩甩頭,把那些有害的念頭甩掉。奴隸運送像是一道傷口,是一道不會隨著時間過去而癒合的傷口。
霍爾終於爬到坡頂,走進一塊空地,發現他的部屬都等在那裡,眼神充滿期待。過去一個月來,他們工作起來非常迅速,沒有軍事建設工程常見的抱怨連連,結果這麼早就完成,讓霍爾有機會做了好幾次完整的測試,而莫梅尼大軍都還沒有抵達沼澤地區呢。馴鷹人賈斯伯也等在旁邊,他的十二隻鷹都戴著頭套,全部拴在此處山頂一根長長的棲木上。那些鷹的花費相當可觀,不過女王仔細聆聽他們的需求後,接著就同意這項花費,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。
霍爾走向其中一架投石器,伸手放到它的投擲臂上,撫摸著平滑的木頭,感受到心中湧起一股極度的自豪。霍爾熱愛各種機械裝置,以及各式各樣的小器具;他不斷追求讓事情做得更快速、更妥善的方式。軍旅生涯的早期,他曾發明一張威力更強但更有彈性的長弓,如今深受提靈弓箭手的青睞。後來他借調去進行一項平民的營建工程,測試一種以幫浦為基礎的灌溉系統,而且證實有用,如今可從卡戴爾河把水送到南阿爾蒙特平原的廣大乾旱地區。不過,眼前這些才是他最登峰造極的成就:五架投石器,每一架都有六十英尺長,粗壯的投擲臂是用提靈橡木製造而成,並用松木製作出較輕巧的彈藥容器。每一架投石器的投擲力道都至少有兩百磅重,迎風的投擲距離也差不多可以達到四百碼。投擲臂以繩索固定在基座上,而每一支投擲臂的左右兩側都各站一名手執斧頭的士兵。
霍爾探頭望向第一架投石器的彈藥容器,看到十五捆巨大的帆布捲,每一個都用天藍色薄布料包裹住。霍爾原本是打算投擲巨石,就像舊時的攻城投石器一樣,把莫梅尼營區完全夷為平地。不過呢,這幾捆帆布捲則是布雷瑟的點子,效果可能更好,很值得花上好幾個星期辛苦製作。放在最上面的一捆帆布在風中微微飄動,帆布邊陣陣波浪般起伏,霍爾退後幾步,握緊拳頭,高高舉向靜謐的晨光。他的斧頭手也抓緊各自的武器,將斧頭高舉過肩。
布雷瑟開始哼唱起來。碰到緊張的時候,他老是自顧自地哼唱著歌;這習慣真是超討厭。霍爾不是很注意聽,不過也認出他哼唱的曲調,那是〈提靈的女王〉,走音得很厲害,不過絕對聽得出來。這首歌緊緊抓住他手下眾人的心,過去幾星期以來,大伙兒研磨木材或磨利刀刃時,霍爾不只一次聽到有人唱這首歌。
「凱爾希女王,這是我送你的禮物。」他心裡這樣想,接著將高舉的手往地面落下。
斧頭劃破空氣發出嘶嘶聲,投石器意識到自己的投擲臂重獲自由,隨即猛然打破早晨的寂靜,山坡上迴盪著巨大的劈啪聲和吱嘎聲。一個接著一個,它們舉臂向上,一邊揮向天空一邊加速,而霍爾覺得自己的內心升起一股純然的喜悅,原來這股喜悅從未消失,他還是小小孩的時候測試自己做的第一個兔子陷阱,就已經感受過這樣的喜悅。
這是我設計的!真的管用!
投石器的投擲臂伸展到極限,然後停住,接著是轟的一聲響徹整片山坡。那聲音必然會喚醒莫梅尼人,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。
霍爾架好他的單筒小望遠鏡,跟隨著一捆捆淡藍色帆布捲的飛行路線,看著它們猛然射向莫梅尼營區。它們飛抵拋物線的頂端,然後開始向下墜,全部總共有七十五捆,一個個受到風勢的吹襲而張開成天藍色的降落傘,沉重的帆布在微風中輕輕搖擺,一副全然無害的模樣。
莫梅尼人開始騷動起來。霍爾看到他們的行動像是打了結:士兵們帶著武器從帳篷裡面衝出來,哨兵們則是撤退回到營區,準備發動攻勢。
「賈斯伯!」他大喊。「倒數兩分鐘!」
賈斯伯點點頭,開始把他那些鷹的頭套拉下來,並餵每一隻鷹吃一小塊肉。卡佛瑞少校擁有神奇的天賦,可以認出哪一個傭兵很值得信賴,三個星期前他在莫梅尼邊界的一個村莊找到賈斯伯。霍爾自從小時候就很不喜歡莫梅尼鷹,當時那些鷹常常會從山丘的另一邊俯衝下來,尋找容易捕捉的獵物;然而,他實在不得不佩服賈斯伯馴服那些鷹的技巧。那些鷹聚精會神看著牠們的馴鷹人,頭微微往上抬,很像小狗等待牠們主人把手上的棒子扔出去。
莫梅尼營區響起一陣警告的叫喊聲。他們已經發現那些降落傘了,此時由於風勢阻力降低,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。霍爾透過望遠鏡觀看,隨著第一捲帆布消失在其中一座帳篷後方,他也低聲計算著數目。經過十二秒之後,第一陣尖叫聲開始迴盪在整片沼澤區域。
又有更多的降落傘掉落在營區裡。其中一個降落傘掉在一座大砲上,霍爾緊盯著不放,看到繩索鬆開,他簡直是著迷不已。帆布捲抖動了一會兒,接著彈開來,裡面有五條兇猛的響尾蛇發現自己自由了。牠們斑駁的外皮捲曲起來,呼溜溜滑過一支支長矛和箭矢之間,接著從馬車掉到地上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尖叫聲迴盪到山邊又反彈回去,過不了一分鐘,整個營區就陷入徹底的大混亂。士兵們彼此相撞,衣服穿了一半的人們拿著劍不小心刺到自己的腳;有些人拚命想爬到比較高的地方,像是馬車頂或帳篷頂,甚至是彼此的背上,但大多數人只是衝向營區外,死命想逃出去。軍官們大聲喊著命令,可惜徒勞無功;驚慌掌控了一切,這時莫梅尼大軍開始從營區湧向四面八方,有些逃向西方的邊界丘陵,有些則逃往東邊和南邊,一路穿越沼澤區。有些人甚至想也不想就衝向北方,踩進卡茲瑪湖的淺水區涉水奔逃,他們身上沒有盔甲也沒有武器,許多人全身光溜溜,還有幾個人的臉頰甚至塗滿了刮鬍泡沫。
「賈斯伯!」霍爾大叫。「時間到!」
賈斯伯戴著厚厚的皮革手套,從拇指一路包覆手臂直到肩膀;他哄著那些鷹一隻接著一隻踏上皮手套,然後送牠們飛向天空。霍爾手下的眾人很緊張,看著那些鷹逐漸飛高,不過那些鷹都受過很好的訓練,牠們完全不理會提靈士兵,兀自沿著山坡翱翔而下,飛向莫梅尼營區。牠們直直衝向營區南邊和西邊湧出的人群,俯衝時張開巨爪,霍爾看見第一隻鷹抓住一個奔逃男人的脖子,那男人的褲子鈕扣只扣了一半。莫梅尼鷹撕裂那人的頸動脈,朝向晨光噴灑出一片細密的血霧。
而在營區西邊,一波又一波的莫梅尼士兵像無頭蒼蠅一般,奔向山腳下的樹林。然而,五十名提靈弓箭手散布在那裡的樹梢上,於是莫梅尼人一批批撲倒在地,身上布滿了箭矢,就這樣漸漸沉入沼澤區的泥濘裡。湖泊那邊也傳來新的一波慘叫聲,朝那邊尋求掩蔽的人們已經發現自己犯了大錯,此時涉著水逃回岸邊,一邊痛苦大叫。霍爾萌生一股思鄉之情,嘴角不禁漾起一抹微笑。他想起在野田村度過的童年時光,進入湖裡可是一種必經的儀式,霍爾的腳上至今還留著疤痕,證明他已通過考驗。
到了這時,莫梅尼大軍已經棄軍營不顧了。霍爾朝那十座大砲投以遺憾的眼神,此刻它們孤零零座落在那裡,完全無人看顧。不過,現在還沒有辦法靠近那些大砲,霍爾放眼望去,看到很多響尾蛇在帳篷之間溜來竄去,正想找個好地方作為巢穴。他很想知道吉諾特將軍跑到哪裡去了,他究竟是跟著手下眾人逃走,還是成為堆在山腳下那幾百具屍體之一?霍爾早已對吉諾特將軍懷有正面的尊敬之情,不過他也深知那人的侷限,很多侷限都與柏芒德身上的問題不謀而合。吉諾特希望他打的戰爭既平和又理性,既不允許超出常軌的虛張聲勢,也不同意運用壓倒性的毀滅戰術。然而霍爾深知,這類超出常軌的戰術絕對能讓所有軍隊為之覆沒。
「賈斯伯!」他叫道。「你那些鳥做得很漂亮。把牠們帶回來。」
賈斯伯發出一陣響亮的哨音劃破天空,然後等待,同時把他前臂那副皮革手套的繩子綁緊。經過沒幾秒鐘,那些鷹就開始翱翔飛回,在山頂上不斷盤旋。賈斯伯斷斷續續吹出哨音,每一次都吹出不同的音調,於是那些鷹一隻接著一隻輪流飛下來停在他的前臂上,賈斯伯先拿幾塊兔肉給牠們作為獎勵,然後再套上頭套,把牠們放回棲木上。
「召回弓箭手。」霍爾對布雷瑟說。「然後把埃密特找來,叫他傳訊息回去給將軍和女王。」
「長官,什麼樣的訊息?」
「告訴他們,我幫大家爭取到一點時間。至少兩個星期,直到莫梅尼人能夠重新部署軍隊為止。」
布雷瑟離開了,霍爾則回頭繼續凝視卡茲瑪湖的湖面,太陽逐漸上升,湖面彷彿覆蓋著一層令人目眩的紅色火焰。在他小時候,眼前這種景象經常令他滿心渴望,然而現在則像是一種可怕的警告。確實沒錯,莫梅尼人四散奔逃,但這不會持續很久,假如霍爾的人馬守不住這片山坡,就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抵擋莫梅尼人摧毀柏芒德精心構築的防線了。這道丘陵的另一邊就是一望無際的阿爾蒙特平原,數千平方英里的平坦土地沒有太多空間可供部隊調動,散布其間的農田和村莊既零散又毫無防禦能力。莫梅尼大軍的人數足足有四倍之多,武裝品質也是提靈的兩倍,一旦他們揮軍向下攻入阿爾蒙特平原,最後只會有一種結局:大屠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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